那天上午，出专家专家门诊。
那天遇到的大部分病人通情达理，对我也挺有礼貌。没有想到，临近下班，却接连来了两个奇葩病人。第一个病人，是个20岁贵州年轻人。他自诉肚子上长了个肿块来就诊。我在电脑里点接诊后，让他躺在检查床上，我给他做理学检查，也就是用手摸一摸。我扪诊后告诉他：这是常见的体表肿块，是位于肚皮皮下的脂肪瘤。肿块的直径大概1cm。我告诉他，这种情况，可以随访观察。我让他半年左右回来复查一次，目前暂时不用处理。如果他的肿块不再增大，可以不用处理。说完这些，我问他还有什么不明白？他说没有什么不明白。我让他可以回家了。小伙子站起来，一声不吭，拿着挂号单子就走。过了一会，小伙子又回来了，闯门而入。他一把推开正在就诊的病人，对我直嚷嚷：“你既没有给我开药，又没有给我开药？为什么不给我退挂号费？”我告诉他，我给他点了电脑接诊，问了病史，也给他做了物理检查，做了诊断，已经给他看过病了，我也告诉他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了。整个接诊流程已经走完，病也看完了，所以挂号费不能退了。小伙子变戏法似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B超单，那张6月中旬的B超提示：腹壁皮下0.8cmx0.9cm肿块。脂肪瘤？他气势汹汹地说：“你看看，你看看，我的脂肪瘤多大？你说我1cm大小？明明是误诊，你的医德呢…”我手摸肿块的直径，和B超量出来的肿块直径，相差0.1厘米，他说我是误诊……我急火攻心，一口气接不上来，差点就那么吐血身亡了。我的无名火一下子窜了上来。不过，我马上想想家中上有老，下有小，还得赖我行医谋生。我如果如被投诉到医患办，还要被各种写说明和解释，还有可能被扣钱。做个医生，还得为五斗米折腰，木有办法啊。想到此，我压下火气，耐着性子解释给他解释。解释了十分钟后，小伙子满意了，不要求退号了，走了。整个解释的过程，诊室里，旁边一个老人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。看完了前面几个人，轮到那位老人。老人61岁，右脚掌溃烂已经三月。医院已经治疗了好久。我问完病史，再给他做检查。我发现他的右下肢膝关节以下皮肤温度明显比左下肢低，右足背动脉博动已经消失。我大致判断，他的病是下肢动脉闭塞供血不足引起的右脚掌溃烂。如果不解决动脉闭塞的问题，右脚掌溃烂根本就不会愈合。我告诉了老人的病情。医院没有专业的血管外科，医院血管外科就诊。这时候，老人表现出很不高兴，要求我给他退挂号费。他说：“医院看病，我还得挂号，你既没有给我检查化验，也没有给我开药，你不应该给我退挂号费吗？”这个老人走路已经颤颤巍巍，但吵起来一点不输年轻人，说到激动处，手拍桌子，口沫横飞。我能不退挂号费吗？我不想吵架，也耗不过他呀。我在电脑里已经接诊，而且点了完成诊断，系统已经标明整个门诊过程完成了。如果要给他退挂号费，程序繁多。我如果给他跑完所有程序，把挂号费退好，一上午，我就不要看病人了。我摸摸自己口袋，幸好有钱。我拿出十四元钱给他，他最终满意地走了。一个专家门诊，医院收14元挂号费，分到坐诊医生头上不会超过3元，就这样，看了一个老人，赔了十元。看了一个老人，一顿午饭钱没有了。他走后，旁边的护士提醒我，你干嘛那么实诚呢，你给他开一个下肢血管B超，让他去付钱，你钱也赚了，他也高兴了，不会再来退挂号费了，这不两全其美吗？我当然知道啊。我知道他付钱后，中午B超室医生不上班，下午排队，他要等很长时间，这样，等拿到B超结果，已经快下班了，他医院血管外科看了呀。所以我在他的诊断基本明确后，医院，最起码，今天可以看上病呀。没想到，病人根本就不领情！那天中午，我在食堂吃饭，越想越郁闷，最后，扒拉了几口饭后，中午饭也不想吃了。类似思维的病人，其实很多很多，我们经常能够遇见。本来，在全世界，医生源自医术的判断最值钱。可是，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中国医生的医术就不值钱了呢？难道医生非要卖药，才是做医生吗？难道医生非要卖检查化验才算是行医吗？白衣山猫求打赏，买猫粮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