绝
对
文
学第期（总第期）
诊断
文/张秀珍
豆角一下生，就细溜挂长的。周边稍微有个风吹草动，鼻涕眼泪就一掬一爪的，非得把个塌了前沿的鼻子搓得像头红皮紫蒜才肯作罢。
这也没法，谁让豆角天生的过敏体质呢，过敏就过敏吧，能捡条活命就不错了。怀胎三月，要不是娘亲的娘亲指挥着游击战术，豆角早就被计生部门“法办”了去。逃过一劫的豆角，却没逃过先天不足的恩典。医院也不是没有测过，名目繁杂的三十种过敏源，豆角就统领了大半壁江山。就凭这么个出厂设置，风里来雨里去地按部就班，少不了隔三差五地熄火重启。返厂维修是不可能了，青黄不接的时候，勤快点找补些将就过活吧。
岁月是一本书，写不尽的坎坷沧桑。那些年上的班，自行车是必不可少的代步工具。
突然有那么一天，豆角左臂上举乏力，卡顿事故阶段性发生。车把子是不能驾轻就熟了，手不能拎，肩不能挑的，工作生活处处受限。捱了个月，却有得寸进尺的意思。没法，豆角奢侈了一把，腾出时间去了专业的权威诊室。医生也挺实在，直接开了杂七搭八的各种单子，这么一圈明察暗访下来，诊断却是清汤寡水、少味乏趣：无甚大碍，组织炎症。开了些一石数鸟的舶来药品，吃了月余，没有一丝儿见好的意思，胃部却不声不响地开始怄气。
先天之本不能得罪呀，四下打探着，有熟稔的相邻推介了个民间“诊所”。“诊所”屈居一栋高楼的底宅，两室一厅，不大的山头，谋篇倒也利落素净。不是医生的“医生”眉目清朗，温良恭俭，一抚一触之间，诊断下的简洁有力：左侧斜方肌硬化！三五个回合下来，不出十日，左臂前仰后合，一路欢歌！
周末洒扫，身体某一个零件消极怠工。医院来得名正言顺，毕竟腰部也是个镇守要塞的枢纽之地。佝着狐形的线条医院，参拜了各大拜金的冰冷机器，言词矜贵的医生略一沉吟，挥就了细水长流的婉约药方：活血化瘀，消炎止痛。一个月了，无论坐卧抑或起居，患处的痛楚，像窗外的西风，欲说还休地吟咏着白露为霜的瑟缩凉意。
“正规军”久攻不下，何不试试“散兵游勇”？此去经年，第二次握手恍如一梦。没有资质的“医生”探寻了一把，绵里藏针的诊断一语千钧：腰椎四五节错位！话语甫落，“官”复原位。不出三日，八大系统各得其适。此“医生”没有执照，自学成才也享誉了市井商贾。此生有涯而学海无涯，学历不学历的只是铺陈了一纸经历，医学就是门经验学，手到病除才是王道。邓小平同志不也说了吗：管他白猫黑猫，抓到老鼠就是个好猫！
这次治疗还有赠品，意外的“顺藤”却收获个“倭瓜”：肩背部巨大肿物！不就是个脂肪瘤吗，再大也改变不了天性纯良的特质！不过，三年前的脂肪瘤茁壮成这样，手术切除必须趁早。不然负荷日久，也胁迫组织神经！
话说人类有个毛病，都太爱把自己当成一个回事。一朵玲珑有致的脂肪瘤，医院还应付不了它？外科门诊，超声波的单子在暗室里遛马赏花：没什么事，你只是肩背上长了一块肌肉。天上也许会掉馅饼，但是这个馅饼来得诧异，验明了出身也好有个交代。返回诊室，善解人意的医生殷切地指点了迷津：超声波看不清楚，这也正常，这样吧，做个核磁共振成像检查吧。
做个核磁可没那么简单，机器也不是你自家的沙发摇椅，想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！预约的潮汐涛声起伏、浪花飞溅。作为一名病患，除了交钱，好像也只有听天由命、诺诺连声了。挨到今夕不知何夕，一声传呼催我入仓。囿于密闭的方寸之地，狂妄的歼击机轰炸鸣响，分分钟把“观众”代入战火纷飞的年代。随着思绪飘游纷飞，一纸诊断让我见识了医学明哲保身的精妙招术：不排除脂肪瘤。
外科医生标配着深沉的眼镜，冷静的神态是职业赋予的处变不惊：周一办理住院手续。手无寸铁地刀光血影，不挑三拣四好像也对不住身体发肤。为稳妥计，另寻了邻区的普外主任。专家久经沙场，自然见微知著：不是脂肪瘤，是纤维瘤。听我的，医院手术。因为太大，风险也大。去市内大医吧。我的意思你能听明白吗？
敲锣听音，说话听声。细想前尘往事，同事丙外伤入院，术后口不能言。一再询问缘故，医生答曰“上火”。辗转它处，医生明鉴：神经断裂。幸得缝合及时，否则终生作哑。
“明白”以后，依计掉身转怀。接诊的白头翁呵呵一笑：一探就是个脂肪瘤，根本不需要核磁共振。
既然预约入院，常规的检查也迷途知返、“故地重游”：肺部CT，血象验收，超声探测，针剂合围，麻醉评估等等，不一而足。
出院数日，门诊换药，期间枝节横生，真真地“售后”无门。手术的医生不是在手术室就是在会议室，相见难，难于上青天。。。。。。探访别处，要么闪烁其词，要么敷衍几句，一推了之才是明智之举，世界这么大，人人都很忙，谁有耐心理会这祥氏的同工异曲呢。
周末闲来，重返故地。隐于巷陌的“医生”笑语涟涟、开诚布公：伤口部位重建，引发瘢痕组织增生，牵拉残端神经末梢，所以时有痒痛。身体任何一个部位受伤，完全恢复至少一年。体质羸弱之人，恢复期适时延长。
半年多了，出院半年多了，这是豆角听到的最专业最严谨的“诊断”。
作者简介张秀珍，辽宁大连人，作品曾发表在《大连晚报》《老年时代报》以及网络平台上。张秀珍本平台推发作品★一包花生米促成的姻缘★五斤★大黄★十四岁的夏天★一只特立独行的猫★听雨★秋之物语★偏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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